10.

        2016年9月,我把行李从社福中心搬走的那一天,其实心里非常清楚,这并不是一个被动被安排的结果,而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。我不是没有退路,不是没有地方可以去,也不是因为经济上无法自立才必须依附谁。相反地,那时候的我,已经开始有稳定的收入来源,虽然不多,但足以让我不再处於完全仰赖T制或他人施舍的位置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在做家教。英文、国文,有时也帮学生整理读书方法,帮他们把混乱的课业拆解成可以一步一步完成的东西。那对我来说并不陌生,因为我自己的人生,从很早开始,就是靠这样的方式撑过来的。我知道怎麽用最少的力气,走最长的路,也知道怎麽在压力之下维持理X和结构。那些能力,不是天赋,是长期在不安全环境里生存下来的副产品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当我把箱子放在社福中心门口时,我很清楚,我不是被谁带走的。我是自己离开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搬去曜廷家的那一天,没有什麽戏剧X的场面。我提着行李,搭车,走进那个我已经很熟悉的空间,只是这一次,我知道我不会再在某个时间点必须离开。曜廷的妈妈看到我,没有问我是不是确定了,也没有问我打算住多久。她只是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一个袋子,说房间都整理好了,你慢慢放,不急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一句不急,对我来说非常重要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不是一个习惯被允许的人。我习惯的是必须证明自己有用,证明自己值得,证明自己不会造成负担。可是在那个当下,她没有要求我交代计画,没有询问经济来源,也没有隐约提醒我寄人篱下的身分。她知道我有在工作,也知道我不是毫无准备地进入这个家,但她没有把这些事情变成条件。

        晚餐的时候,曜廷的爸爸提起这件事。他说他们之所以放心让我住进来,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,是他们知道我不是只会读书的人,而是已经在替自己的人生负责。他说他知道我有在接家教,有自己的收入,有自己的时间安排,这让他们觉得我不是来避风头,而是来一起生活的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,他们看见的不是一个需要被收留的孩子,而是一个已经在运作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接着说,他们其实很希望我能陪着曜廷一起冲刺学测,但不是因为他们想把责任丢给我,而是因为他们看见曜廷在我身边时,状态是不一样的。他说曜廷从小就容易焦虑,遇到压力会乱掉,可是跟我一起读书的时候,他b较不会逃避,也b较不会自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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